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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06-24

【卷一】〈時空魅影〉第四章.實戰對練(八)


他微瞇雙眼,視野邊界微微泛白,聚焦之物還是會不時朦朧花晃。
然而,若是戴著眼鏡套上面具,劇烈運動之下讓它位移只會更加困擾。
伊安的瑪納氣場依舊是尋常的淡金色薄膜,包覆對方的軀體而已,沒有疑似會隨著主人念動而顯現的靈絲軌跡。
(咚。)
一個閃神,右大腿被戳痛了下,他趕緊拋開雜念,放空回擊。
右手抵禦穿刺的同時,左手一個拋轉,長劍改為反持;不知怎地,他有時覺得這麼反握似乎更加順手,尤其是將要採取攻勢、放棄防守的時候。
——敵人的急速刺擊大多集中在上半身,只有不到一成的機率會瞄準下盤!
實夏樹一個動念,壓低身子向前突破,高過頭部的右劍彈開襲來的連刺,左劍則在敵人移動的前一秒狠勁一發,轉彎劃過一腳,隨即彈射至五步之外。
他止步回身,瞧見伊安一腳跪地,吃痛地爬起身子。
——好機會!
就在他正想趁勝追擊之際,腦內一陣劇痛,眼前一黑。
「小樹樹?你的頭還在痛嗎?」
觀眾席上的某人驚呼一聲,盯著大堂中央忽然抱頭跪地的友人。
「什麼?」
糾結是否要趁人之危的細劍男子因而僵住。
「實夏樹他怎麼了?」
「應該是先天性光子過敏症的老毛病發作了,再這樣下去他會昏過去。」
東風蓮隨後解答了莫雨的疑問。
驀地,看似痛苦難耐的雙劍男子放下抱頭的手,正握武器、筆挺佇立地面對敵人。
「『虛梓王族,可不是隨便稱王的。』」
「『膽敢挑戰,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。』」
兩句拗口的異國言語從實夏樹的口中發出,聲音不大,卻異常清晰地傳進在場眾人的耳裡,變了個人似地,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肅殺氣勢。
「咦?他、他怎麼了?在說什麼?」
「總之,絕對不會是中二病發作⋯⋯」
石千樂強行記憶剛才友人吐露的謎之話語,微微蹙眉,若有所思。
模擬訓練的時候,他曾目睹對方幾次氛圍驟變,好似對方換成了裡人格,卻又並非如此的感覺;而唯一能夠確定的是,對方在這種狀態下,強得令他熱寒交加、興奮難耐,可惜往往只維持數十秒乃至於一瞬間。
(噹、啪噹。)
(砰——)
不等細劍紳士反應過來,雙劍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對手。
伊安頓時慌亂,趕緊一劍刺向敵手,豈料對方一個匪夷所思的飛躍,踩上他的劍尖,右劍劈向他的左肩、左劍橫劃他的後腰,屁股被蹬了一下。
他吃痛向前倒下,抬起頭時後腦被一腳踩上,害他臉面再次埋到地上。
「喂!你竟然假裝生病,趁機偷襲!」
伊安憤恨怒吼,來自後腦的壓力倏地倍增,背心還傳來一陣刺痛。
(咔嚓。)
面具好像龜裂了,他臉色發青。
「好、好啦!我、我認輸!」
「實夏樹獲勝。」
然而,宣判勝負後,踩在伊安頭上的實夏樹依然沒有收腳,大堂之內不時傳來警告叫喚,他卻聽不見般,彷彿真要殺了對練的同學。
「小樹樹!快回神!」
「實夏樹,夠了!已經分出勝負了!」
「⋯⋯」
現場幾乎就要暴動而起,石千樂眼看海倫打算取消友人的資格、讓全場上前制伏,靈機一轉,決定碰碰運氣大喊一句。
「白皇還活著,他不希望你殺人!」
冷峻的雙劍男子回望聲音來源,收起踩在他人後腦的腳,忽然像斷了線的風箏側躺倒地,手裡的兩把長劍掉在一旁。
「伊安,你有沒有怎樣?」
海倫小跑步踏進中央,攙扶自家學生時又驚又怒地瞪過倒在一旁的實夏樹。
「我還好,他到底怎麼回事?」
伊安勉強摘下面具,撥了撥有些濕黏的瀏海,原本一肚子氣要破口而出,誰知對手竟然莫名倒下。
「我怎麼知道?」
見狀,觀眾席上一男一女也跑了過來,後面跟上另外一名沉默女子和一名臉色陰沉的男子。
石千樂趕緊蹲下扶起友人,將對方調成坐姿、摘下面具,莫雨在一旁擔心地瞅著。
實夏樹閉上雙眼,看上去只是脫力睡去。
「石千樂,你剛才說的『白皇』是什麼意思?」
「等他醒來,你自己去問他。」
石千樂無視語調流露些許驚恐的另一班同學,哪怕只是隻字片語,他也不想對企圖利用自己友人去做些什麼的東風蓮說太多。
沉默寡言的謝莉瞄過下一戰的對手一副想親自送人到醫護室的神態,直盯主持者,果斷提議:「海倫女士,我認為應先安置傷患,暫止比賽。」
「好,就先這樣。」
「⋯⋯」


又是一段既真實又漫長的夢境、又是一甦醒便不受控制地記憶退去。
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的天花板,眼角殘有乾涸的淚痕。
實夏樹動動屁股,坐起身子時移動的手傳來些許刺痛,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床邊有個點滴架子。
「小樹樹,你終於醒了。」
另一側傳來慵懶疲倦的熟悉聲響,他轉過頭去,怔了一下。
「你怎麼也掛病號了?」
「哈哈,謝莉超厲害的,打得我鼻青臉腫全身疼,最後就昏過去啦。」
實夏樹眼神死地瞅著某個變態,對方在護具的保護下臉面安然無恙,不過手臂肩脖倒是隱約可見好幾處瘀傷,更詭異的是挨打的當事人竟然一副很陶醉其中的模樣。
「我真不知道你是喜歡打人還是被打了⋯⋯」
「我喜歡勢均力敵地打人和被打!」
實夏樹抹抹臉,決定不再廢話,轉問:「結果後來呢?」
「雖然其他人有抗議的樣子,但海倫還是執意宣布最後獲勝的是謝莉。喔,對了,賭局也打水漂了。」
「也好,我不太喜歡自己失控的模樣被太多人看到。」
「說到失控,小樹樹你後來怎麼了?」
「我不知道,在突然頭痛發作之後就失去意識了,後來我怎麼了嗎?」
石千樂抿抿嘴,些微抽搐地坐起身子,直直盯著一臉茫然的友人。
「和『死者之都』那次一樣,好像被另一個人格取代了。」
「唔,我有說什麼嗎?」
石千樂嘗試把那段強行記憶下來的言詞片段複誦給對方,只見對方的灰瞳急縮,不由得跟著緊張追問:「怎、怎麼了?」
「我⋯⋯可能知道魅影的名字了。」
實夏樹的灰瞳閃過一絲水光、半垂眼睫,蒼白的雙頰泛起一抹紅暈,面露期待。
一旁的病號看得目瞪口呆,甩甩頭說:「小樹樹,你是不是戀愛了?」
「哈啊?」
「你剛才的反應好像嬌羞少女,是不是早就愛上那位圖書館的幽靈?」
「⋯⋯」實夏樹立刻面癱地瞅著腦子有些異於常人的變態,索性回以鄙視眼神。
「嗚,你怎麼能始亂終棄?別那樣看我,我好受傷⋯⋯」
「你夠了!話說回來,其他人呢?」
「吃飯的吃飯、泡澡的泡澡、休息的休息,醫護室只剩下我們獨處啦。」
實夏樹瞄過牆上的掛鐘,原來已經晚上九點多了。
他勉強伸手拾起放在一旁櫃子上的平板和眼鏡,戴上仰賴的物件,然後一點開螢幕就看到系主任他們的留言。
原來他們昏迷時有接受儀器檢查,除了用奈米設備加速療傷之外,還發現他們因為長期睡眠品質不佳,累積了不少疲弱,這才決定給他們兩個一人一筒補補身子。
他放下平板,索性滑回躺姿,對著白花花的天井發呆。
——這筒點滴全部滴完還要半個多鐘頭,乾脆繼續小睡算了,晚點再去洗洗身子。
眼看剛清醒的友人又躺了回去,另一名病號焦急哀號:「小樹樹,你怎麼又睡了?我很無聊啊⋯⋯」
「無聊就睡覺吧你。」
「嗚嗚,現在又不是白天,我睡不著啦⋯⋯」
實夏樹睜開一眼瞄過對方,繼續閉目養神。
——好像終於知道這個變態為什麼戒掉遊戲後,還是留著黑眼圈的原因了。
「小樹樹——」
「好啦!你講,我聽⋯⋯」
「⋯⋯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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